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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,眼下他经过一番起落风浪,已经进化成了究极体,可惜却没有那么多地方分他的八个心眼了,他只好全部安放在钻营生意上。

    “乡里”渐渐上了正轨,很快,当地这弯浅浅的水坑就不够徐西临兴风作浪了。

    前几年有通货膨胀倾向,经济略显过热,这几年一冷下来,就出现了很多历史遗留问题——一些当时头脑发热的小企业主跟着乱干项目,结果后续盈利能力不行,资金链一断,改也来不及了,不上不下地卡在那,想找人接手,而与此同时,也有一些找项目的金主想抄底捡便宜。

    徐西临闲着也是闲着,干脆没事拉起了皮条,促成了生意,他就抽一点股,也不跟人捣乱,雇个会计每个月去看一眼账,等着利润分红。

    刚开始是小打小闹,宋连元没管他,没想到他的熊弟弟有一天玩大了,领回来一个大金主。

    大金主姓魏,英俊得出奇,十分不苟言笑,自带一股高贵冷艳的处女座气息,身边的项目经理当着他面大气也不敢出。

    刚开始,魏先生没把徐西临这种小青年放在眼里,后来一接触,发现里面水太深,还是得有个人领路。

    别人不用他的时候,徐西临也没上赶着往前凑,等魏先生打电话请他吃饭,徐西临还非常识相地主动把价码退让了一大步,跟人说是“结个善缘”。

    宋连元足有小一个月没见过他的人影,然后接到了徐西临让他去签合同的电话。宋连元总觉得这不是正经行市,又觉得自己是无功受禄,一顿饭吃得七上八下。

    临走,宋连元送魏先生上车。魏先生忽然指着徐西临问了一句:“那小孩多大年纪了?”

    宋连元:“快二十八了。”

    魏先生听了,长眉一挑,矜持地点了个头,意味深长地对宋连元说:“好孩子,插根尾巴就是猴。”

    说完他就上车走了,宋连元仔细琢磨了一会,总觉得魏先生说的不像好话——当然,也可能是因为那位说什么都不像好话。

    宋连元回头看了徐西临一眼,徐西临在席面上喝得有些上头,刚才假装得好好的,这时候把客人都送走了,他才摇摇晃晃地扶住墙,露出疲惫神色来,冲宋连元一笑。

    宋连元想,不能让他这么下去了。

    他没好气地冲徐西临一挥手:“滚过来。”

    徐西临扶着墙走了几步,发现实在是晕,再走得打醉拳,于是就地一蹲,按着额头冲宋连元摆手:“恕末将甲胄在身,不能施以全礼。”

    宋连元颇为牙疼,感觉“主公”这南半个江山着实逼仄,不够徐大将军发挥,长此以往,他非得惹是生非不可。

    于是经过小半年的准备工作,宋连元一竿子把徐西临支回了家,让他从零开始,开拓北方市场。

    临走,高岚想亲自下厨给徐西临送个行,谁知一拿菜刀,徐西临就看出她的业余,嬉皮笑脸地从她手里接过了锅碗。

    高岚震惊地发现,这个平时饿极了宁可啃干脆面也不开火的人居然深藏不露!

    她围观了一会,拿来个小本,在旁边明目张胆地偷师,问徐西临:“交代,说你骗过多少小姑娘?”

    徐西临刚开始有点生疏,很快找到了刀工的手感,利索地切丝,低头坏笑,不吭声。

    高岚:“碰上好的领回来给我们俩看看,别老瞎混。”

    “嫂子躲开一点,小心烫着,”徐西临说完,把切好的菜往热油锅里一倒,火苗蹿起来老高,他很有姿势地端起来垫了垫锅,随手扒拉了几下,在抽油烟机的轰鸣里跟高岚说,“我最近不打算谈感情,伤钱。”

    宋连元在旁边听了个音,赶紧找了个事把高岚支走,不让她再问了。

    然后他像个没嘴葫芦,在厨房门口徘徊了半天,张嘴又咽回去,仿佛是不知该从何说起。

    徐西临余光瞥见了,装不知道。

    宋连元半晌犹犹豫豫地开口说:“人……得往前看。”

    “嗯,”徐西临答应得很快,“放心吧组织,保证完成开荒任务。”

    宋连元无声地叹了口气,徐西临早就不再是那个他一巴掌打得眼眶通红的孩子了。

    就这样,徐西临领着他相依为命的灰鹦鹉,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。

    徐西临走得太急,都没来得及熟悉他的“新家”,好几年没回来,茫然地对着地图查了半天才找到地方,然后发现房子不能住人——空房子一扔扔好几年,又不租、又没让人帮忙照看,早变成鬼屋了,没水没电没天然气,连门锁都锈住了。

    徐西临只好带着鹦鹉去酒店开了间房。

    他衣锦还乡,无家可归。

    徐西临连请人再自己动手,收拾了三天,把该交的费交齐了,该修的东西修好了,这才总算有了个屋檐落脚。

    他在这里一点一点地架构起“乡里”的第一个子公司,什么都亲自过目,没事就加班,加得实在没事做了才走,他还下了个顺风车软件,不图油钱,就想路上有人陪他聊天。

    谁知夜路走多,碰见了鬼。

    临近年关,徐西临把早就翘脚等假期的员工们都放回去了,自己去超市买了点东西,交通广播说路上堵车又堵得厉害,主干道都成停车场了,徐西临感觉自己缺个一起骂城市交通的伴,干脆随手接了个单……结果接了个做梦都没想到的人。

    拉开车门看见窦寻的一瞬间,徐西临本能地没敢认,并不是说窦寻变了多少,而是……怎么可能呢?

    这城市,条条的大路,环环的堵,每天与成千上万人擦肩而过,碰见个熟面孔都尚且难得,何况是他?

    结果居然还是窦寻先开的口——徐西临怀疑窦寻一开始恐怕也没敢认,因为他上车以后盯着车窗上的驾照看了足有好几分钟。

    窦寻:“换车了?”

    徐西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过载的语言系统短暂失灵,半天才“嗯”了一声,干巴巴地说:“还真是你啊,这也太巧了……刚回国吗?”

    窦寻点点头,又说:“比以前还堵。”

    徐西临:“是啊。”

    然后他们俩就再没有话说了。

    窦寻不知道徐西临几年没回家,徐西临也不知道窦寻几年中数次回国,每每无功而返,茫然离去——他在南方那几年过得颠沛流离,从运输公司到果汁厂再到乡里,连续换了几个地方,丢了俩手机,连老成都是回来之后才联系上的。

    他们俩不约而同地没敢问对方的近况,相隔的时光像可怕的黑箱,谁也不知道贸然掀开后里面会跳出什么妖魔鬼怪。

    回来了,以后还走吗?将来有什么打算?

    你这些年都去哪了?

    有女朋友……或者男朋友吗?

    为什么卖房子搬家?是有了新人,还是有了新家?

   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?

    那鹦鹉还活着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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